2014年8月7日

天色漸漸光



(刪減版刊於《字花》第四十九期)

「天色漸漸光/遮有一陣人/為了守護咱的夢/成做更加勇敢的人」

一首台語歌曲《島嶼天光》,彷彿成為了2014年這場三月學運的主題曲,330號那個五十萬人佔領凱道的前夕,台北下起陣陣大雨,讓人憂心翌日的行動會怎樣。破曉時分,天色漸漸光亮起來,下午的時候更是陽光普照,令人想起另一首同是出自滅火器樂團的《晚安台灣》︰「黑暗他總會過去,太陽一出來仍然會是好天氣」,天伯公真的保庇了這天的行動順利進行,黑壓壓的人潮,從凱達格蘭大道蔓延至立法院。

《島嶼天光》創作於台灣的「黑暗之夜」後,那個在行政院的夜晚,警察以暴力鎮壓手無寸鐵的示威者,一幕幕頭破血流的畫面,教人憤怒且難過。

在暴烈的震撼過後,溫柔的力量出現,上網看著《島嶼天光》的資料,歌曲的出現是源自於國立台北藝術大學(北藝大)的學生團隊向滅火器樂團邀歌,也源自於被媒體冠上學運領袖的林飛帆對楊大正說︰「我現在想到的是,我們需要一點溫柔的力量。」

經歷了整整48小時,樂團的主唱楊大正交出了這首現已在群眾中廣泛流傳的「社運歌曲」。歌曲出現後,由北藝大學生團隊製作的兩個MV相繼面世,330日的前一天,我的臉書被《島嶼天光》洗版了。

繼續瀏覽資料,看到吳達坤是《島嶼天光》的企劃之一,為了做訪問,我特地去到北藝大的關渡美術館,一個很北邊的山上,那是他工作的地方,此外,他也在這所學校教動畫,在立法院內外有著很多他的學生。

「為什麼會有這個念頭嘛?主要是我們希望在力所能及的位置上,為這場學運付出。之前《晚安台灣》這首不是刻意為運動寫的歌卻在運動裡面流傳起來,幾乎每天在現場都聽到,加上我的朋友陳敬元,也是另外一位企劃,他認識滅火器的主唱,於是就向楊大正提出這樣的一個合作。歌曲創作完,除了放上網外,我們還召集了30個人和結他一起到立法院那邊教參與的人一起唱。」

在我找他的那一天,他們正打算要找人填寫《島嶼天光》的英文歌詞,「想讓國際知道這件事情」。他又播放最新有人製作的管弦樂四重奏版本給我聽,「這首歌的版權是開放的,只要是用作非商業用途,我們歡迎大家拿去使用、拿去改編。」

關於藝術或音樂與政治之間的關係,吳達坤說這兩者從來就沒有分開過,然後向我道來北藝大的反抗傳統。這所屹立於北投區山上的國立學府。「我們的校長是最早進去立法院跟學生見面的人,而首先衝進立法院的那批學生當中,也有來自北藝大的。」

作為老師,他實行不點名的上課模式,即使沒有這次的反服貿事件。他樂意看到學生關心社會。在他過往與現在策劃的展覽中,就看得出那種藝術與社會的緊密連結。民國一百週年,他在高雄舉辦了《後民國-沒人共和國》的展覽,透過矛盾與尖銳的諷刺讓人討論民國百年的意義;現在,又在日本與台灣進行著一個《亞細亞安那其連線》的巡迴展,政治意味的濃重在名字上反映出來。藝術使政治的討論變得豐富,在長篇大論的論述文宣分析文章之外,視覺或聽覺上的刺激可以讓人再想多一點。

其實他無意把北藝大美化,「這次反服貿不只是北藝大的人站出來啦,而是台灣的藝術界都參與在其中,用各自的方式去支持這一場的運動,我覺得這是公民社會從過去每場運動的累積,也是非常強大的民意爆發,對於政府的不滿。」

我這個不諳台語的香港人被《島嶼天光》感動著,在他們反覆傳唱之下,歌詞中出現的「做一個勇敢的台灣人」竟然沒有令我感到一絲肉麻。音樂在運動上的出現,始終有著一種巨大的感染力,七十年代以後,他們有了唱得街知巷聞的《美麗島》;著名創作歌手張懸在2012年寫了一首給社運人士的《玫瑰色的你》;還有很多諸如黑手那卡西、交工樂隊、農村武裝青年……等積極介入社會運動的樂團。也許台灣是令人羨慕的,他們對於這片土地的熱愛與守護,彷彿是自然而然地流在身體與血液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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