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2月21日

槍!在我們的肩膀上︰CY的阿兵哥日記 - 香港人的台灣夢(五之四)


(刊於《明報》星期日生活)

【明報專訊】「為什麼人要當兵?為什麼我們都沒有選擇?」——《軍中樂園》

二○一四年,由鈕承澤執導的《軍中樂園》在台灣炒得火熱,不但因為戲中有帥氣的阮經天和漂亮的陳意涵,更是電影裏描述的那一段被淹沒在時間長河中的封塵歷史,一九六九年,發生在金門軍營中的種種光怪陸離。

這個距離台灣本島二百七十七公里,卻距離中國廈門僅僅一點八公里的小島,曾是海峽兩岸在歷史上的戰爭前線,亦在國民黨遷台後成為了十幾萬國民黨軍隊所駐守的海上軍營。

《軍中樂園》所呈現的,既是時代的無奈,也是軍中的百態,既有職業的外省老兵,也有服義務兵役的本省新兵。

關於台灣的義務役徵兵政策,就是在一九四九年這個大江大海的時代裏被強行實行起來,續延至今。

根據中華民國的法律規定,凡是年齡屆滿十九歲的男性,除了一些能豁免服役的理由外,都必須按時義務服兵役,這種稱為「役男」的人士,到了三十六歲才能除役。

說到當兵,我所認識的台灣男性朋友都視此為苦差,甚至想方設計逃兵役。

延遲畢業是最普遍的做法,讀完大學念碩士,讀完碩士念博士,一拖再拖。

即便如此,一旦到了三十三歲,為免觸犯《妨害兵役治罪條例》以令自己身陷囹圄,還是需要休學來強行服役,逃來逃去,最終還是逃不過「服役」的五指山。

當台灣男子如此討厭當兵之際,一個來自香港的怪人卻特地在大學畢業後立刻跑到台灣服兵役,傻的嗎?這個外表看來正正常常的怪人叫王浚儒,別號CY,簡稱跟香港特首梁振英一模一樣。

雙重國籍下的「役男」

CY是台灣跟香港的「混血兒」,媽媽是台灣人,家鄉在新竹,爸爸是香港人,自三歲後他們便舉家回到香港,一住便是二十幾年,直到讀完大學。所以CY既有香港永久居民身分證,又有中華民國的護照,擁有雙重國籍。在中華民國法律的定義下,他是「役男」,有服役的義務,除非一輩子也不回台灣,否則不能倖免。

十六歲之後,他就再也沒有踏足過台灣這片土地,算是逃避兵役的做法,那時候他害怕一旦入境就難以出境。在香港科技大學念商科的CY,是被視為尖子生的一群,畢業後的前途理應一片光明,香港這個高度商業化的城市,不會沒有他的容身之地。

帶點自命不凡的野心

大學畢業後,身邊的同學或許都奔向了商業大廈林立的中環。他原本也可以像同學一樣的,找一份掙到錢的工作、結婚、生小孩,這一條香港人的既定公式。但他卻選擇了相反的道路,裏面帶點自命不凡的野心。CY說,從小他便喜歡做些與眾不同的事情,忽發奇想之下,認為當兵是可行的選擇,於是便回到這片稱為家鄉的故土,但一切卻是如此陌生,生活從零開始。那是二○一○年的夏天,他廿二歲。

謎樣的魔鬼部隊

到達台灣報到後,下一步便是抽籤決定服役的種類,軍種分別有海軍、陸軍、空軍、海軍陸戰隊,當中以陸軍步兵最為普遍。當時的CY心裏希望自己能夠抽中海軍陸戰隊,這個以兩棲作戰、反登陸作戰、奪島作戰、台灣本島及外島、離島守備、軍事設施防衛為任務的兵種,艱辛而特別,著名的台灣詩人瘂弦和藝人豬哥亮都曾服役於此。老天爺似乎聽到他的心聲,CY最終如願以償。

接下來便是一年艱辛的訓練,分別在新北市的林口區和基地屏東縣度過。對於CY來說,所有的經驗都是全新的,他像小孩子般好奇地看待每一樣事物,睡街、天天不洗澡、自己動手挖廁所、隨處大小便、規律的作息時間……香港新一代總是給人嬌生慣養的感覺、不能吃苦,於是有了「港孩」的稱號,但以上種種都沒有難到CY,更豐富了他的人生。
天真可愛的阿兵哥們

軍隊中的伙伴是他最初接觸的一群台灣人,他自言是第一次認識到讀書不佳的朋友。初聽感到驚訝,但後來細想他從小到大都在名校長大,身邊圍繞的都是優秀聰明的同學,就覺得沒什麼好奇怪了。當兵讓他認識到來自各行各業的平凡人,在他口中的那些阿兵哥天真而可愛。他娓娓道來,於這天之驕子的人生中,這些經驗都彷彿是對固有的看法上的一種衝擊,他真實地感受到世界本就是如此斑駁混雜,不同階級背景的人有了互相理解的可能。雖然,軍營仍是個階級非常分明的地方,長官下屬,學長學弟,某程度也反映了台灣社會的面貌。強調服從與規律的地方,與喜愛自由的CY格格不入,雖然被迫要遵守一大堆無聊的規矩,他卻沒有後悔選擇作出這個決定,只求得過且過,「沒辦法,這個就是軍隊裏面的制度」。

軍隊是愛情的墳場

說到難忘的事情,在澡堂脫光光一群大男人在洗澡,也是他人生中的第一次。傳說,在軍隊中洗澡的時候,肥皂掉落在地上是不能撿拾的,因為一彎下身「菊花」便會面臨疼痛的境界。CY卻一句就破除了傳說中的迷思﹕「我們是可以用皂液的!」

莫名奇妙的口號

從感覺彆扭到逐漸視為日常的,還有莫名奇妙的口號。剛開始的時候連喝一口水都要先喊口號才能解渴,他重新示範一次「喝水喝水300CC,喝水!」給我看,我看得詫異,也覺得這樣的規訓非常無聊,他覺得這是長官把新兵當作低能兒來看待。更匪夷所思的口號在後頭,「親愛的共軍兄弟們!你們已經被包圍了,我們國民政府是寬大仁慈的!快點出來投誠吧!」我聽後不禁失笑,也許是冒犯了,但這畢竟是不真實的虛幻。不要說台灣人不把這當作一回事,遑論CY這個在香港長大的人。口號到了嘴邊還是含糊過關便算,他告訴我,這些意識形態的口號沒有幾個人在認真理會,只是高層的一廂情願。

歷時三個月的睡街

行軍打仗,少不免要露宿街頭,演練如是,歷時三個月的睡街,應該是他人生目前為止的極限。「他會發給你一個背包,裏面的東西就是三星期之內所需的全部物資。第一次收拾的時候,沒有經驗之下買了一大堆東西塞滿背包,例如很多的濕紙巾,以為就算不能洗澡也能抹身。後來發現其實用不了這麼多的東西,就連濕紙巾也懶得用。一件內衣加一件外套,就可以穿很多天了。一開始買下很多紙內褲,完全沒有用武之地。」他不忘告訴我,這些艱苦的演練,是專屬海軍陸戰隊的。

思念與寂寞交集

在到達台灣之前,他跟一個台灣女孩在交往,常言道,阿兵哥背後的女人也不是那麼容易當的,軍營中的訓練艱辛而乏味,軍營以外的另一半亦需要面對相思之苦。孑然一身的人最瀟灑,無牽無掛。連張震嶽也曾經寫過一首《孤獨的夜哨》來表達思念與寂寞交集的情緒,簡單的歌詞,道盡很多台灣男子的心聲。「擔心妳跟別人跑掉,如果妳真的要跑掉,麻煩妳順便說一下,我不要最後才知道。」這反覆吟唱的末段,讓我想起侯孝賢導演的代表作《戀戀風塵》,本是青梅竹馬的兩小無猜,男主角要到外島金門服兵役,女主角卻在他當兵的期間,與每天送信的郵差結成夫妻,據說是改編自編劇吳念真的初戀故事,一段無疾而終的戀情,教人感到唏噓。CY最終還是跟台灣女朋友分手了,但那已經是當兵完結後的故事了。

台灣與香港的最終抉擇

短短一年的時光,教CY永生難忘,這畢竟不是香港男子應有的經歷,從殖民地時期的英殖政府,到九七後的中國政府,都沒有要求香港人服義務的兵役,能夠體驗軍中生活的大抵只有那些黃埔軍校的遊學團或夏令營。

服完兵役後,本來打算打道回港,卻在種種的機緣巧合下,停留在此處。

決心留在台灣

台灣的創業風氣及成本低廉是令他想留下的一個原因,之後在台灣生活的幾年,他都以接Freelance的工作為主,湊合之下生活尚算無憂。台灣人的友善沒有機心,令他願意生活於此地。他是讀商科的人,在港的經歷應該讓他看慣了競爭裏頭的爾虞我詐,甚至自己也或多或少感染了這樣的氣味,於是來到台灣令他能更強烈感受到人性中的差異,也倍感珍惜這個尚未被嚴重「污染」的島嶼。他同樣提到,台灣人的機車性格雖然讓他覺得裝模作樣,然而這些缺點在他眼中也不過是小事一樁,無損他留在台灣的決心。

「沒後悔曾經當兵」

對於香港,他彷彿再沒有太多的歸屬感了,更笑言若回香港純粹只為掙錢。在被視為洪水猛獸的「一國兩制白皮書」出爐之際,這份由中共直接頒令香港的報告,其政治干預的決心,引發公民社會的軒然大波。身在台灣的CY,看到消息後,在facebook上放上了香港特區護照與中華民國護照的相片,寫下短短一句「沒後悔曾經當兵」,也許「保家衛國」在當兵時期是個口號,但在面對中共對港、台民主與自由的打壓時,卻又是撼動人心的真情告白。

文/ 李雨夢
編輯/ 林韻兒

2014年12月7日

青年旅店異地一個家 - 香港人的台灣夢(五之三)


(刊於明報星期日生活)

【明報專訊】走出西門捷運站,台北的喧鬧宛若熱浪,各種創意市集及次文化活動匯聚於此,造就了台北城西的百年風華。

鮮有人知道,在日本殖民統治初期,西門町一帶沼澤遍佈,直到後來日軍進駐,此地由於作為防衛台北城的武裝部屬基地,才漸漸發展起來。

西門這個地方,幾乎是香港遊客必去的景點,在擁擠的人潮裏,伴隨着廣東話及國語的交錯,讓人分不清究竟是身在香港還是台灣,甚至誤以為置身於旺角的街頭。

沿着成都路,走了將近十分鐘的路程,把我帶到一間以漫遊為主題的青年旅店。

香港僑生台灣栽種開店種子

旅店坐落的路段雖然仍屬西門區域,但已經遠離潮流品牌、名店,進入了在地人的生活領域。與其說是在西門町商圈,這裏其實更接近龍山寺。走到「台北漫步旅店」的門外,已經感受得到該店所散發的青春與休閒風格,裝潢顯示出它作為老屋改造的旅店印記,散發出有別於一般酒店的氣質。踏進接待處,眼前是一大片的公共空間,和煦的陽光透過落地玻璃灑進,來自各地的旅人三五成群散落在不同的角落,有人看報、有人喝飲料,還有一群人圍繞着地圖指指點點,為晚上的行程做確認。

老闆林維源(Mark)見我到來,連忙走出來招待我,着我先把鞋子脫下,再換上居家的拖鞋,並且對我解釋「換鞋」的舉動意味着回家,他們希望客人來到這裏能有家的感覺。

眼前的Mark看起來很年輕,卻已經是個成家立室的男子。十二年前,他以僑生身分來到台灣的輔仁大學讀書,主修餐旅管理。畢業之後,他不想一讀完書就工作,於是決定到墾丁的佳樂水逗留半年,以打工換宿的方式享受南台灣的烈陽,這種現在非常流行的旅行方式,Mark在當年可以算是先行者之列,偏離主流的軌道,只為了實踐心中仍未萌芽的理想。

在他的回憶中,八年前的佳樂水只有一間民宿,但現在這個美麗的地方已經成為了遊客的「勝地」,人滿為患,民宿一家接一家的開。由於佳樂水貼近海邊,旁邊便是太平洋,Mark當時的工作便是教人衝浪。這半年的體驗在他的身體裏埋下了一顆小小的種子,等待適合的時機發芽。

在台灣留了四年半之後,Mark還是決定回到香港的職場上打拼,在旅行社擔任旅遊顧問。他工作一路順遂,業績更是名列前茅,然而,過於重複的單調與平淡,沒有太大起伏與變化的生活,都使他感到不滿於現狀,於是心底裏的創業念頭慢慢浮現出來。他期盼有朝一日能夠擁有屬於自己的旅館,一磚一瓦到室內擺設都是經過精心的挑選及規劃,能夠在這個空間裏面招待來自五湖四海的朋友。

Mark無法記起開設旅店的想法何時才是真正成形的階段,但是回顧他以往的日子,不管是大學時候所修讀科目及回港之後的工作,都離不開旅遊這一領域,在創業時候朝着這個方向作準備也似乎是理想當然,或許這就是冥冥中注定的際遇。

香港開店不成

話說回來,漫步旅店最初並不打算在台灣開設,一切都是機緣巧合。Mark最初籌劃在香港開店,走遍尖沙嘴、油麻地、銅鑼灣等旺區,卻難以尋覓理想的位置,即便遇上合意的地方,業主也未必願意出租。最經典的一次是雙方已經談好租賃的事宜,連訂金都付了,豈料業主幾天之後自行毁約,把訂金退還給他們,原因是業主認為創辦青年旅店是很奇怪的事,他不了解這樣的行業在香港是否能夠生存,因而拒絕這熱心的年青人。退訂的事情雖然莫名其妙,但背後所反映的是一般大眾對於青年旅店的不了解,一般港人出外旅遊,想到的住宿地點往往是酒店或賓館,追求舒適的享受,吃喝玩樂才是王道,我們好像缺乏了這種比較「另類」的旅行文化。

在香港遍尋不着合適的青年旅店落腳處,Mark暫且放下這些艱難與挫敗的心情,飛到台灣參加每三年舉辦一次的大學同學會。席間跟同學聊到正在尋覓開設旅店之困難,且談及自己的想法與未來的規劃,剛好其中一個同學在地產公司上班,答應幫他物色地點。不到一個星期,這位同學便跟他聯絡,也寄給他幾個合適地點的資訊。看完資料之後,他立馬動身飛到台灣,跟着這位房屋仲介的友人看了不同的場地,走到成都路上,他一眼就看上了這幢老房子,並決意要將此地變成創業的新據點。

談及「漫步旅店」過去的身世,Mark有感而發地比較了這個空間幾次的轉變。「如今我們身處的地方,在四十年前曾經是一間酒店,開了十年後便改變用途,出租給學生居住,到了後來,業主又嫌分別收租太麻煩,於是又把整棟房子再次完整租出。」兜兜轉轉,這座位於西門的六層高單位,又好像回到最初的模樣。

青年旅店﹕交流大過天

「青年旅店有別於一般的飯店或酒店,強調自助、互相尊重與不浪費的精神,提供背包客在旅途中有一個經濟實惠的落腳處,大多是以床位為出租單位的多人寢室與公用衛浴,並注重人際交流的生活空間,期許來自世界各國的旅人能夠互相分享旅遊經驗、交流異國文化,在此結識更多志同道合的好朋友。」

交流是「漫步旅店」的核心價值。該處的靈魂是一樓的公共空間,以家的概念來說這是一個客廳。幾張長形的桌子,讓來自各地的旅人聚集於此,環境舒適得讓人放下防備之心去作最真誠的交流。

然而,到來的客人未必每人都能夠了解青年旅店背後所代表的精神,於是鬧出了不同的誤會。Mark認為亞洲人多半對這種旅遊文化較為陌生,他們在入住時會有很多前設,一旦不符合要求便會發牢騷。例如「漫步旅店」有六層樓,客人便會理所當然的覺得一定有電梯,當知道要爬樓梯的時候便會抱怨。

打破客人固有想像

有一次,一群台灣學生訂了房間,入住之後一群人佔據了公共空間大半的面積,把該處變成他們開會的地方。有其他客人想使用公共空間看電視、聊天時,他們不單制止,還不讓其他旅客進入及打擾。這引起其他房客的不滿,外國人向Mark詢問這群學生是來自哪裏,為何會這樣的自私無知,Mark有點不好意思地回答他們是本地人,也向其他旅客道歉才化解了紛爭。這觸發了Mark的不滿,隨即「教訓」了台灣房客一頓。當然,雖說是教訓,其實更像是向他們解釋青年旅店是什麼。就是因為跟飯店或酒店有所不同,Mark都會透過交流去嘗試打破客人固有想像,讓他們學懂互相理解及尊重。

青年旅舍vs.民宿

我好奇問道他如何看待台灣的民宿,特別是香港人來台灣旅遊時候的首選總是離不開民宿。我相信他以一個香港人的角度應該會得出有趣的看法。對於民宿,Mark並不排斥但也不能接受。他認為民宿提供不到交流的空間,在他的心中,那不是他旅行時喜歡居住的地方。

民宿主要分兩種,一種是跟屋主一起居住,分你一間房,但其實客廳的人氣很冷清;一種則是屋主不會在家,把鑰匙給客人之後,房間就是完全私人的,只是一個睡覺的地方,有點像酒店,只是沒有服務。住民宿的人會比較在意房間的設計,要求比較高,是追求一種硬件上的質素。但青年旅店僅提供一個床位給客人,沒有多餘花巧的服務或設計。換言之,住慣青年旅舍的人會比較着重整個氣氛,Mark稱之為軟件的部件。但在台灣,很多時候兩者還是會被人混淆在一起,有時候跟朋友寒暄,對方不免會問︰「你的民宿現在經營得怎樣?」對於這樣的詢問,他總是感到很無奈。

最大心願:「適合的人」來住

Mark具有浪漫主義者的特質,生意人開酒店很多都是為了賺大錢,但他開青年旅舍的最大心願卻不同,他不需要旅店每日都是客滿的狀態,只希望住在漫步旅店的客人都是適合這個地方的旅人。所謂適合的人就是那些願意打開心扉,透過聊天交流而去了解世界的複雜與差異的旅行者,Mark亦希望這些人的存在能夠影響另一些不願交流或從未曾有過如此經驗的客人。

後記﹕漫步在台灣

訪談的尾聲,我問Mark對於未來有何計劃︰「堅守這一方園地?回香港開設青年旅店?或者有其他的可能?」他說想要開設第二家分店,持續在台灣深耕,將「慢活」與「交流」透過青年旅店的影響力發揮出去。不過前提是先把台北的生意穩定下來,再作下一步的打算。在他的旅店版圖規劃中,花蓮是第二家分店的目的地。花蓮之後,或許下一步就是國境之南的墾丁。看着他一個據點一個據點的數着,每一間青年旅店就像一顆星星一般在天空閃耀着。或許哪一天,他實踐了這樣的夢想後,把這些店家聯合起來,就可以成為代表Mark創業精神的星辰了。

說到對未來的規劃時,Mark又興致勃勃的談起了旅店和旅行:「其實台灣有很多值得一去的地方,可能不是熱門的旅遊景點,例如鹿港,一般遊客可能會嫌遠,但如果我在台中開店的話,我就可以推介給客人,反正從台中到鹿港的車程才大約一小時,這樣可能就有人願意去了。」就像在台北的店,在與客人的交談與互動中,他們會建議客人去九份、烏來、平溪,或者近至附近的西門紅樓、龍山寺等地方,而不是只停留在百貨商場的購物行程。

從Mark的陽光男孩笑容中,我讀出了當中的從容與自信,也許在台灣的創業歷程讓他學會了「等待」,等待「青年旅店」在香港與台灣能夠更廣為人知,亦被更加多人接受。

香港人的台灣夢(五之三)
作者在台灣,遇見五個到台灣生活的香港人。
文/ 李雨夢
編輯/ 方曉盈